文/圖 羊城晚報記者 樊美玲

　　出生在佛山的女嬰璐璐(化名)被診斷患有先天性心臟病(下稱“先心病”)，11月3日，出生三天以來一直被醫院認為“生命體征良好”的璐璐在被爺爺帶回廣西老家的路上離奇死亡。

　　璐璐的死因至今不明。按照醫院的說法，璐璐“不可能這么早死亡”。此前有意救助璐璐的兩家公益機構皆質疑家長有遺棄或故意傷害女嬰的嫌疑，目的是為了保住二胎指標用來生男孩。璐璐的父親則稱失去女兒心情悲痛，拒絕接受救助且堅持出院的原因是“不敢輕易相信公益機構”。

　　目前，當地警方已介入調查，璐璐的尸體將于近期進行死亡鑒定。

　　想留二胎指標生男孩？

　　公益機構呼吁救女嬰

　　11月5日，公益機構“小希望之家”負責人陳嵐發微博稱，一名患有先心病的女嬰被家長放棄治療強行出院，因為其父母想把二胎指標留著生男孩，女嬰危急。

　　第二天，羊城晚報記者聯系到了陳嵐，她稱“小希望之家”志愿者曾聯系過女嬰家長，承諾全額救治甚至永久寄養，但被家長拒絕，此前另一家公益機構“陌媽群救助團隊”也表達過救助之意，也被拒。目前僅知女嬰被其爺爺帶回老家，下落不明。

　　記者隨后聯系到女嬰出院前所住的廣東省兒童醫院，該院心臟中心主任孫善權介紹，女嬰于10月31日在佛山南海區西樵醫院出生，因被診斷為先心病，當天送往廣東省兒童醫院救治。由于女嬰家長表示無力籌集手術費，孫善權聯系“陌媽群救助團隊”尋求救助。

　　記者聯系到女嬰老家廣西貴港警方和具體的木梓鎮武思村村委會，對方都表示女嬰老家大門緊閉，多日來無人出入。此時，關于女嬰已經非正常死亡的說法在網絡流傳。

　　回老家途中感冒死亡？

　　有人懷疑非正常死亡

　　此后廣西貴港市公安局港南分局木梓派出所所長譚偉章告訴記者，已聯系到女嬰爺爺，但女嬰已經去世，尸體于7日上午在其爺爺老家的山上找到，其爺爺稱璐璐在回老家途中因突發感冒死亡。目前警方已將尸體送往殯儀館，將盡快進行尸檢。

　　對于璐璐之死，上述兩家公益機構懷疑她是為非正常死亡。理由在于：璐璐的病情并不嚴重，不可能在出生第三天就死亡；另外，璐璐的父母在出院前多次拒絕接受志愿者的救助，并且曾向護士表達過不想要孩子的想法。

　　“嬰兒出生后生命體征一直良好，不可能這么快去世”，主治醫生孫善權對記者說，璐璐的病癥是主動脈和肺動脈搭錯位置，最佳治療時間是在出生后兩周以內，治愈率可達98%以上，且術后基本沒有后遺癥。孫善權介紹，該科室護士長確實向他提過，女嬰家長曾稱想保留二胎指標用于生男孩。不過記者聯系該護士長時，其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不敢接受陌生人救助？

　　其父稱窮擬回老家治

　　“這只是他們說的版本。”記者聯系到璐璐的父親黎先生時，他否認公益機構和醫院的上述說法。黎先生強調，璐璐去世，他和妻子非常悲痛，他并沒有不救女兒，因為在廣州救治的手術費可能需要約10萬元，家里無力承擔，爺爺想把孫女帶回老家醫治，因為費用相對較低，且可以醫保報銷。

　　至于為何拒絕公益機構救助，黎先生稱此前對于公益組織很陌生：“突然有人電話里說要給我一大筆錢，我怎么敢隨便接受啊！”

　　黎先生老家武思村一名黎姓村長告訴記者，黎先生家經濟困難，是村里的低保戶，目前仍住在泥瓦房，夫妻多年來一直在佛山打工。

　　不過，佛山兩家公益機構表示，黎姓村長的上述說法不屬實，志愿者已經到過黎先生老家調查情況，發現其家境并非特別困難，家里已經蓋起了新房。

　　爭議

　　父母有權放棄治療嬰兒嗎

　　醫院沒有“自主救治權”

　　記者了解到，患病新生兒遭遇放棄治療導致死亡的案例在國內屢屢發生，在互聯網上搜索“父母放棄治療嬰兒”，相關新聞有662條。

　　據孫善權介紹，其所在科室今年接診的嬰兒中，家人放棄治療的有34例，其中男嬰“被放棄”，主要是因為病情復雜難治，而“被放棄”的女嬰則病情大多是樂觀的。因家庭經濟困難“被放棄”的14名嬰兒中，女嬰比男嬰多2人。孫善權稱，目前醫院對這類現象沒有自主救治權。

　　主觀放棄法律無法界定

　　“即使醫院建議治療，父母也有權質疑”，廣東卓正律師事務所律師邱愛山認為，目前國內沒有法律規定父母在任何情況下都必須救治嬰兒，從法律的角度，因為放棄治療不僅僅是金錢的因素，還包括嬰兒健康成長等復雜因素，任何其他機構或個人都無權對父母放棄治療的行為進行民事追究或刑事追訴。

　　廣東勵而德律師事務所律師鄭文杰對此持不同觀點，他認為父母對嬰兒應盡到撫養的義務，如果醫院等機構或個人發現父母有傷害未成年人的行為，可以報警處理；家長若主觀故意放棄治療，有可能犯遺棄罪。

　　不過鄭文杰承認，目前國內法律在這方面尚不健全，比如刑法中的遺棄罪，現實中放棄嬰兒治療的標準很難界定，辨別“客觀放棄”還是“主觀不救”，涉及因素非常復雜，父母給嬰兒“消極治療”的話，法律沒法追究其責任。

　　記者查詢公開資料了解到，國內的《母嬰保健法》對重大疾病和嚴重缺陷的胎兒的處理進行了詳細規定，但對出生后的這類嬰兒尚無規定。    (樊美玲)